意大利对阵以色列的赛前发布会，加图索还是那张熟悉的脸，眉头习惯性地锁着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场内拼抢。发布会的气氛有点微妙，毕竟赛场外的一些抗议声提醒着每个人，这不只是一场普通的资格赛。加沙的局势是绕不开的话题，他对此表了态，说很高兴看到停火，看到人们能重返家园，言辞很克制。然后，话题就迅速、坚决地回到了足球本身。附加赛的资格还没完全落袋，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，没时间分心。

聊起手下的球员，皮奥·埃斯波西托的名字被提了出来。加图索对这个年轻前锋的评价，可以说相当不寻常，他说：“他跑起来像个中场。” 这话从一个教练嘴里说出来，尤其是一个意大利教练，分量不轻。我跑了快十五年足球了，听过太多对前锋的赞美，什么“天生的射手”、“禁区里的狐狸”，但“像个中场”这种评价，指向的是完全不同的维度。它意味着这小子不只是个终结者，他的活动范围、防守投入和战术理解力，都得到了教练的最高认可。在现在这个讲究整体压迫和攻防转换的时代，一个愿意满场飞奔的前锋，简直就是战术板上的万能钥匙。加图索还补了一句，说埃斯波西托是个“简单的孩子”，这既像是一种保护，避免媒体过度吹捧，也像是在强调这孩子的专注度——脑子里只有足球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。

至于用法，加图索也说得很明白，“比赛有95分钟，有人从一开始就上场，也有人能在后面上来改变局势。” 这是典型的教练语言艺术。对于一个备受期待的新星，直接推上首发让他面对所有压力，有时候反而是害了他。把他按在替补席，告诉他你是那个决定比赛走向的“后手”，这种心理按摩的效果往往更好。这让人想起过去很多教练对年轻天才的使用方式，一种带着考验的爱护。

发布会上，加图索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些个人感受。他说自己现在是“爱上了这帮小伙子”，因为能亲眼看到他们的投入和每天的成长。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，可能会觉得有点空。但说话的是加图索，那个球员时代用生命在踢球的“屠夫”，他看重的从来都是态度。当他说爱上球员的投入时，你知道那是真的。

更有意思的是，他提到了自己走在足协总部的楼梯上时，会想起里皮、特拉帕托尼这些名字。他甚至会自问：“谁能想到我会有今天这个机会？” 这是一种非常真实的敬畏感，而不是坐上高位后的志得意满。我还有印象，当年跟着报道里皮的国家队，那是一种绝对的权威和自信。加图索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，他想的更多是传承和肩上的担子。他说在这里感觉像在自己家，因为和很多人已经共事多年，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变得简单。这倒是实话，意大利足协内部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，有时候比场上的战术还复杂。他能觉得“简单”，至少说明他目前的工作环境是顺畅的，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队主教练来说，都太重要了。

而谈到前任斯帕莱蒂，加图索的表态堪称高情商。他坦言自己很欣赏斯帕莱蒂，形容他是个“非常直率的人”，说话从不拐弯抹角。然后，他说了那句关键的话：“我本想打电话给他，但后来没打，就是不想去烦他（rompere le scatole）。” 这句话太能体现他的性格了。一个在球场上以强硬著称的人，在处理这种微妙的同行关系时，却展现出一种细腻的尊重。他没有去走个形式打那个电话，而是选择和足协的人去沟通，去了解斯帕莱蒂这个人的价值。

在意大利足坛，教练更迭如同家常便饭，前任和现任之间能保持体面已经不易，更多的是明里暗里的较劲。加图索这个处理方式，可以说是一股清流了。他不是在作秀，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，没必要去打扰一个刚刚从高压锅一样的国家队帅位上卸任、身心俱疲的人。

这种同理心，比任何客套话都有力。

附加赛的压力明晃晃地摆在那里，加图索自己也承认，“我们知道脚下的路是什么样的，我们不能犯错”。但他似乎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球队的成长上，而不是结果带来的焦虑上。外界的评价，场外的风波，他好像都隔着一层。他只关心训练场上的每一次跑动，关心那95分钟里谁能站出来解决问题。皮奥·埃斯波西托到底能跑出一个怎样的未来，斯帕莱蒂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真的接到他的电话，这些都是未来的故事了。眼下，加图索和他的意大利队，脑子里想的，恐怕就只有一件事：赢下以色列。就这么简单，也这么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