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来无事,聊点有意思的。

1948年辽沈战役,廖耀湘兵团全军覆没。战果统计出来,光是轻重榴弹炮就缴获了96门。

这数字让人眼前一亮。要知道,当时整个东北野战军的榴弹炮加上加农炮,总共也才96门。一个兵团的榴弹炮,顶得上整个野战军的重炮。

可战场上发生的事,却有点讽刺。10月9日,彰武攻下后,本可一鼓作气歼灭对面的解放军,结果各部队都去抢城里堆积如山的高粱米,一停就是三天。

问题来了:这96门「稀罕大炮」,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?

01

先说说当时的火炮有多金贵。

1948年的国内战场上,榴弹炮属于压箱底的武器。100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,敌我双方都没几门。飞机大炮现在看着不稀奇,可在那会儿,这些东西比金子还珍贵。

东北野战军号称我军当时最强的炮兵部队。家底是什么呢?

日造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18门,九二式105毫米加农炮7门,九一式105毫米榴弹炮47门,辽十四式「十榴」10门,美式105毫米榴弹炮14门。全部加起来,正好96门。而且这14门美式炮还没参战。

廖耀湘当时是有底气的。他麾下兵团的榴弹炮数量,跟整个东野不相上下。所以黑山阻击战时,我军10纵死死挡住了兵团的进攻——对面的火力实在太猛。

新1军、新6军、新3军,再加上第49军和第71军。10余万人的兵团,装备和实力远超长春、锦州守军。这是沈阳守军中质量最高的精锐集团,廖耀湘甚至一度认为,解放军打下锦州后要休整,一时半会儿啃不动自己这块硬骨头。

那这96门榴弹炮里,到底藏着什么秘密?

02

国民党军在东北的独立榴弹炮部队,总计有2个团。

炮兵第7团,装备日造四年式150毫米榴弹炮,30门。炮兵第12团,装备美援155毫米榴弹炮,36门。

按照东野的战果统计:辽西之战歼灭了炮兵第12团,沈阳解放又歼灭了炮兵第7团。

这里有个特别有意思的细节。

沈阳解放后,国民党重炮团军官对入城的东野部队说了一句话:「美国送给老蒋36门最大的炮,那18门让你们在辽西缴了,这18门也请你们验收。」

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无奈和自嘲。看明白了吗?

炮兵第12团的36门155毫米榴弹炮,沈阳留一半,廖耀湘带走另一半。炮兵第7团的日式150毫米榴弹炮,大概率也是如此分配。

两种型号加起来才66门。就算都带走也没有96门,更何况只带走了一部分。这说明兵团里还有别的榴弹炮。

03

按照美械军的编制,军级理论上配有美式105毫米榴弹炮营,每营12门炮。

来看看廖兵团各军的家底:

新1军的榴炮营给了新7军,新6军年初时有8门,第71军还有4门,第49军配的是野炮,新3军年初时还没有军属炮。

1948年初的统计,这几个军的美式榴弹炮加起来没多少。这种炮补充不易,大半年时间内可能会补充一部分,但补齐建制的可能性不大。

廖耀湘倒是想要更多好炮。可到了10月下旬黑山阻击战时,明明攻下黑山是生死攸关的事,他却先让71军和青年军207师第三旅猛攻,打不动,又让新1军加入。

新1军代理参谋长陈时杰后来记载,师长文小山当时说了句狠话:「廖耀湘平日之指挥道德,多损人利己,我们对此不能不有所顾忌。」

就是不用自己嫡系的新22师。有意见的,不止文小山一个。

所以,兵团里应该还有一部分别的榴弹炮。

04

这种榴弹炮很有意思。

它的原版其实是加拿大造的57毫米反坦克炮。打坦克的炮,怎么变成了榴弹炮?

沈阳兵工厂的工程师们想了个巧妙办法:把57毫米口径扩成75毫米,改造成轻榴弹炮,专门用来发射日式75毫米野炮弹。这种弹药当时国民党军库存还有很多,不用可惜。

改造的数量大约是60门。

估计廖耀湘兵团带走了一部分,很可能新3军、第71军的直属炮兵营,配备的就是这玩意。所谓的「稀罕大炮」,相当一部分是这种改造货。

所以算下来,廖耀湘兵团里大概带着4种型号的榴弹炮:

美援155毫米榴弹炮(18门左右)——真正的重器

日造150毫米榴弹炮(若干门)——日本遗产

美式105毫米榴弹炮(补充不全的军属炮营)——有编制没实物

沈阳兵工厂改造的75毫米轻榴弹炮(若干门)——凑数用的改装货

凑齐了比较可观的阵容。

05

10月26日,廖耀湘在胡家窝棚被俘。

随着兵团的全军覆没,这些火炮全被东北野战军缴获。在随后的平津战役、渡江战役中,这些「稀罕大炮」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后来在俘虏营里,刘亚楼设宴招待被俘的师级以上将领。轮到给廖耀湘敬酒时,这位法国圣西尔军校毕业的将军拍着桌子说:「共军不讲战术、胡乱地打,胜之不武!」

刘亚楼笑着回了一句:「不是我们不讲战术,是你看不懂我们的战术。我们以能打胜仗为原则,能赢就够了。事实不是已经证明了么?」

回头看这96门榴弹炮的构成,会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:

数量看起来很唬人,但实际上拼拼凑凑。有美援的好货,有日本的存货,有补充不全的新货,还有兵工厂临时改装的代用品。

就像一个看起来家底殷实的富户,打开箱子一看,有金条、有银元、有铜板,还有一堆用铜板改的铁片。能凑成96门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战地视察官刘鸣球在给蒋介石的报告里写得很直白:「师长以上之将领,既无成功之打算,又无成仁之决心,毫无战意,畏缩迟疑...廖耀湘司令指挥道德欠缺,各部队不能协调,彼此猜忌。」

装备再精良,如果只是表面光鲜,遇到真正的硬仗,该露馅还是会露馅。

当今有一说法,认为装备决定一切。可历史告诉我们,装备固然重要,但人心向背、指挥协调、作战意志,往往更加关键。

具体是何道理,就不多说了。

参考资料与文献引用:

《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战史》,解放军出版社,1998年。《辽沈战役》,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,2008年。「辽沈战役时,100毫米口径以上重炮,东北国军总计有多少?」,军事历史研究,2024年。「这么多抗日名将,为什么都被开除军籍」,昆仑策研究院,2024年。新1军代理参谋长陈时杰战时记录,《国民党军史料》,1990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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